October 1, 2007




国庆节了,我想到了一件饶有趣的往事:我漫步在红砖绿瓦的西长安街上,路过雕龙绘凤的中南海新华门时,偶然看到政府衙门的卫兵在换岗,我即刻拿出了相机,当卫兵们所持的那两把刺刀把“民”字挟持在中间时,我往前走了四五米,冲进了门口的“黄线”,并按下了快门。不料一个探子随之走了过来严厉质问我:“你是干什么的?”我只好随机应变,用英语反问了他几句,他摸不着头绪,以为我是外国游客,便指着我身后的黄线意示我离开。

上图照片中的背景是雕刻在新华门前牌坊上毛泽东当年手写的“为人民服务”,前景是两位手持常规武器的军人走入新华门。毛泽东已去世三十年,中国在这三十年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中国人仍然生活在毛的阴影之下,而且中国仍旧是一个高度集权的专制国家。十三亿中国公民至今仍然生活在阴暗之处的“刀光剑影”之中,没有政治上的民主权利,而共产党也没有任何在除去他们量身定做的法律保障之下的群体或机构的监督,这就使一个问题浮出了水面:到底是共产党在为人民服务呢? 还是人民在为共产党服务呢?

1945年黄炎培访问延安,在窑洞里与毛泽东谈话说:“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 毛泽东听后几乎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大声嚷道:“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可是六十多年过去了,共产党建国到今天又已过了五十八年,老毛及中共所说的“民主”在哪里呢? 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别说“让人民来监督政府,” 就是共产党的干部们少拿人民的纳税钱养几个二奶,少出几个贪污犯;高级官员的王八子孙们不用特权谋取私利,不把国家当自己家,中国的老百姓就谢谢共产党了!

每次当我走过中南海新华门时,我都会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新华门前的这道“为人民服务”的屏风不是立在新华门对面,而是立在里面,让过往行人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呢?这显然与中国的政治文化有关系。但我想说的是,假如日后有一天“为人民服务”的招牌被立在了新华门对面,不仅能随时提醒出门的高级官员都明白自己是在“为人民服务”(现在是只有在他们回中南海时才能看见“为人民服务”的招牌),而且能让人民至少能感觉到中南海的透明,从而消除政府高级官员在人民心目中犹如皇帝般的神秘面纱,这不仅有助于提高中央政府的形象,而且有助于提高中央政府高级官员的觉悟,知道自己是“为人民服务”为出发,而不是“人民为自己服务”。

当然,即使是这种表面改变的可能性都很小,毕竟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封建专制的国家,在这个国家,若是没有“一个人,一个政党”的专制统制,国家的面貌也会面目全非。中国人也早已习惯了儒家家长式的统制风格,而且已经几乎成为了我们民族性情的一部分。若中国人一心想建设民主,拥有自由,一场切肤之痛也是不可避免的核心过程。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假如中国人民意识到没有民主及自由是不幸时,中国人民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我们已经忍耐了两千年!

July 27, 2007





《清平乐·珠峰》

峰高云乱,遥望东方亮。不到珠峰非好汉,横跨三江六岸。 喜马拉雅冰封,世界屋脊高峰。盛夏冰雪消隆,地球千姿万嵘。


(写于珠峰北坡大本营)


注释: “遥望东方亮”原句为“天公邈云汉”:云汉,指银河系.见《诗经》:“卓比云汉,为章于天。”但因两个“汉”字重叠,所以最终改为“遥望东方亮”。

“三江六岸”,指从北京到西藏珠峰要跨越中国最大的三大江河,依次是黄河、长江和雅鲁藏布江。

“千姿万嵘”,“千姿”在此指眼前的自然风光千姿百态,“万嵘”是指在地球形成今天所经历的沧桑变化。

July 25, 2007

青藏铁路之旅



西藏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一个没有实现的梦想。记得在成都读书时,那时只有十八岁的我就找到好朋友打算约他们在暑假时期一同骑车去西藏,但这显然是个不现实的计划,不仅家人反对,就连学校领导们都跳出来威胁要开除我们。事实上,就算他们都支持,也不现实,骑车去西藏,我估计我们还未能领略到布达拉宫的壮美,就先去感受西藏人民医院的质朴了.

坐在T27次火车上,我憧憬着青藏高原的魅力,畅想那里的山山水水。在火车经过宝鸡以前的那些路段,我因以往时常往返而非常的熟悉那里的一切,当火车穿过了那一片象征中华文明的中原黄土地时,我便聚精会神地观察起周围的一切了。直到夜幕时分,我仍旧被车窗外的那些新鲜事物和自然地理所吸引。

火车在天还未亮时便到达了青藏线上的起点格尔木站,由于火车要在这儿换成美国生产的、马力强大的火车头以便翻越唐古拉山,使我们有时间下车在站台上稍作停留。格尔木的风很大,站台上很冷清,而此时站台上的温度要比车厢内整整低了十度,除了几个像我这般初探高原气候的年轻人在站台上不厌其烦地走动外,没有其他人出现。

火车驶出格尔木不久,天就微微发亮。车行130公里就到达了玉珠峰站,虽不停站,却丝毫不影响我们观赏两座海拨6000以上的高峰(玉珠峰和玉虚峰)银装素裹的风貌,两座山峰终年积雪,形成了传说中的“昆仑六月飞雪”。景观为之壮丽! 而接下来火车突然驶入全长1686米的昆仑山隧道,更使人耳目一新,这里是全世界最长的冻土隧道,海拨4648米。火车在隧道里轰隆了好一阵子,车厢内鸦雀无声,许多乘客仍然在睡觉。不经意的一刻,我一个人仿佛就是在穿越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时空隧道之中!

片刻的黑暗之后,阳光已透过车窗洒落在我焦脆的脸咯,几乎一夜未眠的我精神依然抖擞,坐在卧铺车窗前,继续在轰隆的音乐声中遥望莽莽的昆仑山脉。人生很难有这样的旅行,尤其是当你已经完全沉寂在童年时期的梦境中时,名山大川就会使你感到宾至如归般的亲切!

一个小时不到,火车驶入了楚玛尔河,车窗两边渺无边际的绿草平原就是著名的在“可可西里”。此间,车厢里会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惊呼的声,没有什么比看到藏羚羊的出现更加高兴的了。当火车驶入全长11.7公里的彩虹桥时,我也看见桥下为数不多的藏羚羊在奔跑,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用相机捕捉它们,而车厢里的其他乘客显得格外激,有的女生居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好像比在高潮的那一刻还要激动。使我感到十分困惑!事实上,可可西里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美,大多数地方是沼泽和湿地,远处有连绵的群山。这儿除了藏羚羊外,还生长着其它的一些珍稀动物。我还在车上看到过一只大约有一只小狗那样大、貌似家猫、但尾巴却很长很粗、全身黄色的动物,而且离火车的距离不算远。当时曾有人告诉我说这是什么“喜马拉雅旱獭”还是别的什么名,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据说,一些在可可西里工作过的人都未能看到过这种动物,我因此感到十分自豪!

大约在上午十时左右,我突然透过车窗看见了一条黄色的河床,水量不算大,河床中间还有沙岛,远远望去宛如星际之流。此时,韩列车长走过来告诉我说:“这就是沱沱河长江源, 火车马上过长江第一桥了”。我一时为之兴奋,心情交织在严肃与喜悦之中,我想到了孔子在《论语》中说过的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子立于河边说:“时间犹如流水一般,不论昼夜时刻流逝。)-

对于一个生长在长江岸边的人来说,长江不是不可以征服的,但却是永恒的! 我在十五岁时曾在表叔的护伴下游泳横渡长江上游的金沙江,汹涌澎湃的江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难以磨灭! 今天,路经长江上游的沱沱河,广袤无边的天际之流同样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感到十分的亲切!

毛泽东当年曾横槊赋词:“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毛以其对中国文化的谙熟而展现了一代枭雄的原貌,但毛本人对长江的理解还是十分有限,因为他的哲学思想是人和自然界的不可调 和,而且他也极力主张修建三峡大坝,但这样做就严重破坏了长江的生态环境。

在穿越了长江文明的发源地沱沱河长江第一桥后,公路随影同行,天上的云彩也愈来愈多,令人心旷神怡。火车以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驶向唐古拉山口——世界海拨最高的铁路5072米。我拿着相机站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尾部,等待着接近最高点那一刻的到来。当一个朋友从车厢内的GPS电子读数显示器中看到5072米时,大声呼喊:“到了,到了!”我拍到了世界铁路的最高点,但是,由于有点儿激动,我无意中把拍摄模式搞成了“S”,所以快门速度非常快,达到了1/500秒,拍出来的照片也好似黎明时分的光线一样暗!但这张照片的composition 却非常好,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致!

火车过了唐古拉山后,逐渐驶入了具有草原风格的田园,时而会看到牦牛和羊群,车窗外的景色是那么的迷人:一条小河从天边蜿蜒走来,牦牛在河边绿油油的草地上悠闲自在地散布,牧羊人在不远出的“迷你”小丘上与羊群嬉戏,朵朵白云在头顶上空飘过,远处是白雪皑皑的雪山,横跨天际。假如不是我耳闻目睹,我难以想象这样的风景写真会展现在我的眼前。一幅幅壮美的风景图画犹如慢慢展开的明朝轴筒山水画卷,使人惊叹不已!

我坐在餐车里品用着高原铁路线上的“美味佳肴”!事实上,我几乎每顿饭都吃不饱,也弄不清其中的原由。每次用完餐,一回到自己的卧席,感觉又有点饿了!好像刚才都是喝的水,在高原上蒸发的特别的快,由于我平时几乎不吃零食,也就不打算吃点其它东西来填饱肚子。最后还是吃了许多自带的水果,但这样一来,我就接二连三地去洗手间,也大概是因为T27这趟火车的设备的却不错,坐在马桶上,不仅可以新陈代谢,而且还能观赏到窗外的美景,我开始喜欢上了这个特殊的“坐席”,感觉真的是不同凡响!为了保护高原生态不被破坏,T27专门设置了蒸空集便器,排泄物直接经由自动蒸空包装而输入到车下吊装的污物箱内,而不是像其它普通列车那样直接排放到铁路上,严重破坏环境卫生!

列车横穿“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藏北草原后,眼前突然呈现出一面湖光山色,漂浮的白云放映在蓝色的水面,水鸟在水中嬉戏,牛羊遍布在湖岸。这就是离青藏铁路最近的湖泊——错那湖。火车沿湖边前行好几公里,离湖岸最近之处只有二十几米。这是我在进入西藏后看到的第一个湖,很美,假若陶渊明在此一游的话,那么他那首脍炙人口的篇章就该改写为“错那湖记”了!诗人看待世界和感受世界的角度往往不同于一般大众,《桃花源记》所记录的世界事实上只是诗人的理想。我想,假如我有朝一日也成为了诗人,那么错那湖的印象就必将是我追寻的梦想!

从错那湖前行120公里,火车翻过海拔4880米的申格里贡山口,此段铁路与公路相聚数十公里,在距离那曲还有五六十公里时,两条“天路”才又再次相伴同行,直奔拉萨北大门——当雄站。在这儿,有世界海拔最高的湖泊,纳木错湖,藏语为“天湖”,4718米,是西藏的三大圣湖之一。而纳木错湖的南岸就是闻名遐迩的念青唐古拉山。有多少人曾经在此流连忘返,但几乎都不是文人墨客,中国的那些沙龙修养的文人学士从来就没有过征服自然,挑战自然的勇气!

我们在高原铁路上继续前行,当火车路过世界最高的地热温泉——羊八井,再南行五公里后,就到达了羊八井峡谷。蜿蜒的河谷时而宽,时而窄,铁路对面是一河之隔的青藏公路,与我们并肩而行,路上行驶的汽车里还有人不停地在向我们挥手致意!这毫无疑问,使我初次领略到了藏民的热忱。

列车沿42.5公里的连续坡道一路奔向终点站拉萨,当我们从五公里长的羊八井隧道钻出来时,眼前竟是一片美丽的田园风光。这里不比江南的那些小桥流水人家,更没有诗人留有隽永的词句,但远处的炊烟缭绕的藏家村落却使我情不自禁感觉到了亲切与美妙!我来自大山,我知道山里的生活是恬静、充满遐想的天堂。那些金黄色的油菜花使童年时的梦想变得绚烂多姿,山路两旁的野花点缀着我们五艳六色的生活,即使是在满天星光的宁静夜晚,当我在不经意间翻过山岗,眼前便即刻呈现出一片在崇山峻岭与河流百川交替出现的地方闪烁着万家灯火的辉煌。每个人都会有梦想,也希望自己有一个让梦想栖息的港湾,西藏就是这样一个让梦想栖息的地方!

列车使过拉萨河大桥,十分壮观,再穿过柳吾隧道,圣城拉萨就出现在我眼前。眺望夕阳中的布达拉宫,一片金碧辉煌,那里曾经是唐朝文成公主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它见证了汉藏文化交流的重要历史片断,也记载了中华帝国文明的光辉灿烂!

June 4, 2007

“六四”十八周年的几句话

Today is the the 18th anniversary of the military crackdown on the Tiananmen Square demonstrations "(The Tiananmeng Massacre)" which happened on June 4th 1989 in Beijing China. At that time, a lot of innocent students and people were killed and many more were arrested and jailed by the Chinese authority.

Many students and intellectuals, both in China and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claimed that the demonstration was a movement motivated by the desire to “support democracy”. In fact, many of people amongst the demonstrators only had the foggiest idea about “Democracy and Freedom”.

As a younger middle-school student in that year, I, by the first time, came to Beijing. I remember that I saw many Chinese guards with weapons standing around the Gate of Heavily Peace-TianAnMeng Square without smiling. By the time I reached Mao Zedong’s biggest portrait, which is situated in the centre of Beijing, I was very impressed- an armed-solder had wordlessly looked at me. (Yesterday, I took this photo in a same place but, this time,the guard didn't look at me )

It has been 18 years since the memory of his face and eye was shot into my head. Yet, I am still unable to eliminate him from my memory and it may take a long time to remove him from my head. This situation, both for me and for all Chinese who are willing to participate in democracy and freedom may yet continue for a long time. I believe that the process of developing a “Rule of Law(法制)” here in China will be more difficult than any other process simply because we have a two-thousand-year history of “Rule by Law(人治)”. Article:Chinese Culture and Politics


对于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发生的“天安门事件”,其性质各有所识,不仅中国政府和西方政府各自的定义不一样,就连中国国民的看法也不一样,甚至一些西方人对“六四”的看法也与西方媒体的看法相距甚远。因而,讨论“六四”,并给它一个定义,还有待历史去作最后的裁决。

十八年过去了,今天的中国社会在各个领域及阶层都与往昔有了很大的不同,人们虽然不再兴致勃勃地提及那场震惊全球的“民主运动”,然而一个无可非议的事实是中国仍然是一个“人治(Rule by Law)”的国家,尽管这些年,在伴随着经济的成功之后,中国社会在许多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建设西方文明中的“民主”与“法制(Rule of Law)”,却仍然匍匐不前,有待进一步提高。

究其原因,中西文化的价值不一样:中西两者对统治及其合法性的定义不同,西方是源于选举,中国的权力历来被看作是“受命于天”;中国的传统强调的是等级结构,而西方文明则是民主与平等;中国文化不强调、也不支持权力制衡,而且与西方文明强调竞争不一样,中国文化则注重冲突中的调和与折中,这也是为什么中国政府正大力建造“和谐”社会的原由。

但这不是说中国不需要、甚至不能建设民主,而是中国的民主建设(即使排除共产党的一厢情愿),无论是方式和模式,都肯定会有别于世界任何国家和地区,而且可能会带有“中国文化特色”,并体现中国价值。但是,一个能体现中国价值的“民主模式”也必定是“假民主”,这样的话,中西文化及制度的冲突就仍然会存在。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谈,为了“调和”而发展“民主”,与为了“民主”而发展“民主”有着本质的不同,前者等于“慢性自杀”,后者等于“开辟未来”!

注:这张照片是我昨天去天安门拍的,拍摄的这个地方正好是我八九年第一次来北京天安门时,被一个武装军人盯着我看,使年幼的我感到十分恐怖的地方。但这一次,这位年青的军人不但没有盯着我(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我的镜头)而且没有配戴武器。我认为,十八年过去了,社会总会有点进步!

文章:中国文化与政治 图片:http://www.flickr.com/photos/scenery/528023018/